《深蓝》 chapter 8
四天后。
10月15日，周五。
尼欧这四天都在家里休息。他整天抱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努力挖掘和胡赛恩博士有关的信息。
除了和他相识的中村和藤原偶尔会来联系，关心一下他的身体状况，德大寺暂时没给他安排任务，倒也清闲。
其实胡赛恩博士的位置原本很难找，即使尼欧从安全局的专用电脑连进了内网系统，找起来也如大海捞针。
因为寻找的难度不在于胡赛恩博士被藏匿的位置有多隐蔽，而在于这件事情在E国安全局组织架构里就很隐蔽。换言之，知道胡赛恩博士被E国安全局藏着的人很少。
然而，尼欧找到胡赛恩博士的突破口却是中村。
而尼欧突破的方法——是靠一顿喝到烂醉如泥的酒局。
周五晚上，尼欧以叙旧的名义把中村和藤原约来家里喝酒聊天，聊着工作，聊着自己劫后余生的心路历程，一杯又一杯地喝着。
因为尼欧术后初愈，中村和藤原都让着他，没让他喝太多，而他又花言巧语，不断给两个人劝酒，结果当然是尼欧把两个人都灌醉了。
趁着两个人喝醉，尼欧问起胡赛恩博士在哪儿，结果中村说了，在军区总部大院的一座别墅里。再问是哪座别墅，中村醉得说不出来了，也不知道是真不知道，还是喝多了。
但已知的情报已经能大幅缩窄深蓝联合的搜索范围了。
中村和藤原还醉在旁边，尼欧丝毫不耽搁，他打开家里的电脑浏览器，凭着记忆在键盘上输入了一串字符的网址，输完后按下了回车键。
页面加载出来后，他又在输入框里凭记忆输入了一串八十多个字符的中日英数字混杂的密码，按了回车键之后，页面自动刷新了很多次，直至最后停下来，呈现出一面白色的背景。尼欧用鼠标在页面中随处一点，就闪现了一个光标。
尼欧在光标处写下了“总部别墅”，最后再次按下了回车键。
页面上显示着一行白色的小字“已发送”。
此刻，这条信息已经发送到了深蓝联合那里。
他做这个举动有很大的风险。但是，他在这里待的时间越久，德大寺对他的控制就会越深，以后他再做出什么举动的时候，他的嫌疑也会越大。所以尽管冒险，他也要尽早地把信息发出去。
没过多久，对面回了一条信息。
“你勿动”
尼欧清除了浏览器记录，然后关闭了电脑。
做完这些，尼欧坐在中村和藤原身边，开始给自己灌酒。目标是把自己灌醉。
明天早上第一个醒来的可不能是他。
第二天早上。
尼欧醒来的时候，中村和藤原都已经离开了。自己好端端地躺在床上，身上还盖着被子，看来是那两个人离开前，把他挪到了床上。看来两个人都没想起来昨晚自己问了胡赛恩博士位置的事情，不然自己也不会好端端地在这里睡觉。
尼欧洗了个澡，醒了醒酒，换上新衣服，出门去找老同事叙旧。
尼欧在E国安全局总部平静地度过了几天。
这段时间他每天照常工作，下班照常找老同事社交，也没人找他麻烦。
在他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深蓝联合出动了三个埋在E国安全局里的线人，以某座别墅为目标展开搜寻，最终锁定了一座叫翠松苑的别墅。
在某个早上，这三个线人放弃了卧底身份，展开了一场突袭救援，把胡赛恩从别墅里救了出来。
也许是因为知道胡赛恩的事情的人并不多，又或者是安全局的高层不想太引人注目，再加上这栋别墅已经是在E国安全局的总部大院内部了，囚禁胡赛恩的别墅的防卫异常疏松，只有外面两个警卫守着。而当深蓝的三名卧底突破了别墅，救出了胡赛恩，开着E国安全局的公车，把胡赛恩送出大院的出入口的时候，岗亭的人竟然也没拦他们，就这样让他们开了出去。
援救人员就这样开着安全局的公车，径直把胡赛恩送进了A国大使馆。
而行动开始前，深蓝联合在E国的大部分成员早已暗中在奥斯腾道公司周围集合，胡赛恩博士营救成功后，靜城这边的深蓝成员在高木的协助下，以最快的速度转运走了电脑设备及核心技术人员，也送到了A国大使馆。
尼欧知道胡赛恩被救时，还是从社交媒体上得知的。E国时间10月27日中午，全球的社交媒体圈被一条视频炸开了锅。
发布视频的是奥斯腾道的官方社交媒体，社交媒体的运营服务器在A国。视频的内容是一段录像的自白，胡赛恩博士在视频里亲口阐述了，E国安全局如何绑架自己，威胁自己交出光芯片技术，不仅自己被囚禁了一个月，他的儿子也受到了威胁，儿子的电脑和手机也都被监控。
在视频发布的同时，全球的各大民营企业家和学者都在私人邮箱上收到了这个视频原件，邮件附上了这条社交媒体的链接并请帮忙转发，于是这些民营企业家和学者的社交媒体圈最先把视频传开了。
再加上奧斯騰道公司原本在全世界半导体显示行业的名气，导致全球科技公司的沸腾。如果任何一家科技公司都可能受到E国军方组织的绑架和威胁，还有什么科技企业愿意留在E国？
一些与E国关系不友好的他国政府操控的媒体也发现了这个聚焦点，争相长篇报道，并纷纷找出了E国安全局过往的黑历史作为背景材料。
到了下午，这起事件已经触动了E国政府。E国国家科技部部长发表视频表示，要严厉查办此事，对E国安全局相关负责人严肃处理。
不过明里一套，暗地里一套，从中午E国安全局发现这条视频的存在，到下午舆论发酵，E国安全局高层就高压命令他们的黑客组“无论如何都要将那个社交媒体账号黑下来。”
E国军方高层人员在私底下交流的时候，都大骂这件事一定有A国政府的手笔。
然而E国安全局的几百名黑客前仆后继地攻击了一个下午，都没能将那个社交媒体账号黑下来。
此外，也许是因为E国安全局内部把抓捕间谍的事情作为机密处理，尼欧并不是骨干的人员，后续一直不知道是谁动的手，也没向任何人打听，纯粹当这件事跟自己无关。
……
另一边，A国运营那家社交媒体的公司的服务器所在地，网络安全指挥中心。
罗莱特坐在总指挥的位置，戴着面具，一身无不透露着晦暗的气息。长而乱的黑发，沉重的弓着的背，长袖T恤布满褶皱。
他最近的身边站着四个身穿防爆设备、手持枪支的保镖，而大厅里的工位坐满了网络安全技术人员。大厅沿着墙壁也每隔五米站着防暴恐安保人员。
指挥中心大屏上的代码不断滚动……速度之快，让普通人看一眼都会眼花。
大厅里每个人都戴着耳麦，整个指挥中心说话声嘈杂一片，都在沟通反黑客的工作内容。
从早上到下午，指挥中心的所有技术人员都像疯了一样。
罗莱特作为“空降的技术支持人员”，带领着这支临时集结起来的反黑客团队在维护着公司的服务器。目的就是保护奥斯腾道公司发布的一条视频，此时视频已经被转发十几万，视频点击量已经几千万了。
当舆论已经受到多国政府关注的时候，A国大使馆放出消息称，胡赛恩博士和他的科研团队已经向A国提出避难申请，并已获得批准，即将护送回A国境内。接下来的事深蓝联合不再插手，而是由A国外交部门和军队安排专机去接人了。
……
某人的视角。
黑暗中，长方形的电脑屏幕亮着微光。黑色背景上浮现出绿色的一行行由“0”和“1”组成的八位数字。
每一行数字都在以不同速度地右移，左边空出来的位上增加了0，而右边溢出的数字都消失了。
各行数字的右移程度各不相同。每当一行八位数全部变为零，就会淡出消失，然后又淡入出现一行不同的数字。
“但八位数的整体右移并不都意味着数字变小了……”
一个喑哑的声音如此说道，字句很模糊，仿佛若隐若现地拼凑出了想法。
“……因为八位数二进制的首位是符号位……0表示正数……1表示负数……如果首位由1变为0，也就是从负数变为了正数……”
这个声音过后，屏幕上所有的数字消失，浮现出了一行行的三位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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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屏幕由这四组数毫无规律地排列，并且在由下至上地刷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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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声音模糊地问道。
“这个是……什么？”
10月28日清晨。
深蓝联合总部34层的休息舱。
易炎斌醒来的时候，觉得有些透不过气。他睁开眼睛，环视四周，最后低头看了看躺在床上黑发散乱的某人。
罗莱特穿着长袖白T和浅蓝色牛仔裤，正侧身面向墙壁，蜷缩成一团。
被子全被推开在一旁，这与某人平时喜欢抱着一团被子、而且背靠着墙睡觉的习惯截然不同。
易炎斌凑上去，伸手探了探罗莱特的额头。手指传来滚烫的温度。
难以置信，虽然罗莱特平时一直像机器一样工作，不过现在的状态应该是发烧了。
星总派罗莱特出去支援某社交媒体公司的安防工作。结果，罗莱特因为工作劳累过度，当晚深夜在指挥中心昏倒了。
好在那时舆论的高峰期已经过去了，A国大使馆已经发完了公告，视频也已经被无数自媒体下载保存转载开了，就算E国安全局再黑掉账号，也于事无补。
现场的医生给他看了看，说他只是过劳睡死过去了，倒也没什么大碍。他们就把罗莱特带回总部休息了。
已经睡了一晚上了，想着要给罗莱特测测体温，易炎斌走出休息舱，一番忙碌，搜集了体温计、退烧药和水杯，走了回来。
他们这类常年驻扎在总部大楼的人，如果遇上大病，例如高烧需要输液，解决的方案并不是他们去医院，而是总部派医生过来。
总而言之，那将会是费时费力的工程。所以他们一般尽量不让自己生病。
“罗莱特？”易炎斌试着喊了一声。
蜷缩在床的某人一动不动。
无奈之下，易炎斌将手中的水杯放在床边的地上，将退烧药和体温计放在自己的枕头边，然后爬上床，把罗莱特扶到仰躺的姿势。他右手拿起体温计甩了几下，左手撅开罗莱特的嘴，把体温计放在舌下，然后左手合上了罗莱特的嘴。
某人完全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易炎斌担忧地看了罗莱特一眼。
不会是因为他体温太高，已经接近昏迷状态了？
想到这点，他走出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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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头忽然变得很沉重，晕眩，头疼，口渴。
挂着厚厚黑眼圈的黑发男子缓缓睁开眼睛，然而只是眯着一条缝，并不能完全睁开眼睛。
然后他发觉，自己的嘴角衔着一个小东西。但是他浑身没有丝毫力气，手也抬不起来。肢体的感觉仿佛不是自己的，似乎隔着一层什么。
“唉，你醒了。”身旁传来一个纯净的声音。
他想要转头，但不知道自己转过多大角度。他的视野模糊，脑袋仍然天旋地转。
一块冰凉的毛巾敷在了他的额头上。
“你发烧了。”易炎斌轻声说道。
好凉……
终于舒服一点了……
罗莱特缓缓闭上了眼睛。
不如就这样再睡一觉……
“喂，不要睡啊。”易炎斌打断了他渐渐沉迷的意识，“还没吃药。”
然而那句话隔得很远，罗莱特仿佛没有听到。
好想睡觉……
他昏沉的意识越陷越深，很快又陷入了昏睡。
易炎斌无奈地看了他片刻，预计着体温计的时间也快到了，伸手把体温计拔了出来。
39.5度，高烧。
他伸手拍了拍罗莱特的脸，轻声道，“醒来了，该吃药了。”
罗莱特的眼皮颤了颤，但仍然没有睁开眼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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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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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莱特，你醒来了吗？”(Lawliet， are you awake?)
……
意识再度回来，听到的是那一个似乎在脑海重复了很多遍的声音。
“你醒来了吗？”(Are you awake?)
“嗯……”他试着回应，但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发出声音。
……也许是自己并没有发出声音，那个声音又在重复了。
“你醒来了吗？”
罗莱特很想回答那个声音，他试着张开嘴，说一句“醒来了”，但却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张开嘴，或者有没有说出那三个字。
眼睛渐渐睁开一条缝，看到的是晃眼的白色。
“你听得到我的声音吗？”（Can you hear me?）
他试着点头。
“罗莱特……你现在的状况很不好，你需要保持醒着的状态，不能再睡了。”那个声音略带焦急地说道。
他尽力保持着清醒，虽然昏沉的大脑随时可能再陷入睡眠。
“你需要醒来，不能再睡了。”(You need to wake up. You can’t go back to sleep.)
罗莱特觉得眼皮像铅一样沉重。
“你需要醒来……”那个声音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
好想睡觉……
不如就这样睡着吧……
“总部被黑客入侵了。”
罗莱特混混沌沌的意识忽然清醒了一些。
……
“罗莱特，快醒来，总部真的被黑客入侵了。”
……
不行，如果被那些人找到的话……
罗莱特睁开了眼睛。
“你终于醒了。”易炎斌正坐在床边，低头看着他，“我喊了你几十遍了。”
“黑客……入侵？”罗莱特声音沙哑地问道。
“骗你的。”易炎斌答道，伸手拿起他额头上的毛巾，重新对折了一番，又敷回了他的额头上。
罗莱特看着天花板，表情空洞。
“你该吃药了，吃完再睡吧。”易炎斌拿起枕边的水杯和药片，“你没对什么药物过敏吧？”
“没有。”罗莱特机械地答道。
“那好吧，先吃阿司匹林，然后你就可以继续睡了。”易炎斌左手拿着水杯和药片，腾出右手取下罗莱特额头上的毛巾，然后扶着他坐起来。
他眼神空洞地看着前方，忽然问道，“110，101，011，000……是什么？”
“是异或运算吧。”易炎斌答道，递上了药片和水杯。
罗莱特吞下退烧药，慢慢地喝着水，直到把整杯水都喝空。
“你饿吗？”易炎斌问道。
罗莱特的眼睛看向他，“不饿。”
易炎斌想说一句“过了这么久，也应该吃东西了”，但终究没说出口，而是问道，“还想喝水吗？”
“嗯。”
“那好吧，你稍等。”易炎斌从他手里接过水杯，转身走出了休息舱。
罗莱特喝了两杯水之后，又继续睡下了。
睡了不知道多久，他再次醒来，觉得异常口渴。于是他晕晕乎乎地爬下床，扶着墙壁往外走。
易炎斌正坐在一排电脑前，手里挪着鼠标，听见响动，转头看了过来，“醒了？你睡了一整天了。”
罗莱特扶着门框站着，“账号怎样了？”
“已经没事了，胡赛恩博士和团队已经坐包机回A国境内了。”易炎斌答道，站起身，捡起桌上的一板药片，“你醒的正好，是时候把晚上的药吃了。”说着走向厨房。
罗莱特沉默地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自动打开的旋转门里，也扶着墙壁，走进了厨房。
……
易炎斌站在橱柜前，装好一满杯水，和药片一起递给罗莱特，一边问道，“你饿了吗？”
罗莱特接过东西，摇了摇头。
“好吧。”易炎斌的褐眸中露出一丝失望的神色。
罗莱特慢慢地吞下了药，喝完水，把空杯子放在柜面上。
然后他向右转身拉开冰箱的门，在冷藏区翻找了会儿，似乎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又蹲下身，拉开了冷冻区的抽屉。
罗莱特从冷冻区里抽出一个盒子，然后缓缓地站直，转回身。
易炎斌看着他手里拿着一盒八寸的速冻草莓芝士蛋糕，哭笑不得，“你不是不饿吗？”
“我血糖低了……”罗莱特答道，深色大眼睛平静地看着他。
“唉……”易炎斌叹气，伸出右手，“那给我吧，帮你用微波炉叮到室温。”
罗莱特沉默地把手中的盒子交出去。
易炎斌一边拆着已经预切好的蛋糕放进纸盘里，一边想着，罗莱特的“饿”和“糖瘾”竟然是两套平行的需求。难怪他的饮食规律如此混乱。他并不是不会“饿”，只是在正常的饥饿感到来之前，总会被“糖瘾”这个不定时炸弹给捣乱。当他摄入甜食后血糖上升，在一段时间内就不会再产生“饿”的感觉了。
在10月9日送走琉萧后的这十几天，莫然忙着赶课程期中论文，天天奔图书馆，一待就待到了晚上十二点，被室友兰斯洛特吐槽“沦为了论文狗”。
当社交媒体圈因为胡赛恩的视频开始沸腾的时候，B国时间还是10月26日的晚上。莫然原本在图书馆里码着论文的第十页，忽然手机传来消息提醒，发现自己被人在打机小分队的群聊里艾特了。
原来是梅瑞转发了那条已被转发九万多次的视频，艾特了他。
莫然原先就被琉萧通知了行动进展，也就没那么惊讶。
Marui（梅瑞）：“你国水平[挖鼻]”。
Lancelot（兰斯洛特）：（很快也在聊天记录下面叠了一个）“你国水平[挖鼻]”。
原来是因为莫然是E国国籍，这俩朋友都在拿他打趣。
Moran（莫然）：“对不起咯[拜拜]”。
Alpha（埃尔法）：“[偷笑]”。
Lancelot：“莫然这几天都沦为论文狗了，也不跟我们联机了[右哼哼]”。
Moran：“你们不是够五个人了吗？[费解]”
Marui：“是的，我们已经准备好把你抛弃了。[思考]”
Moran：“别啊[吃惊]”
Ian（伊恩）：“[吃瓜]”
莫然只好迅速转移话题，发了条消息：“话说下周二是万圣节前夜，咱们来开个party吧。我开房，谁来？”然后依次艾特了梅瑞、兰斯洛特、埃尔法、伊恩、莱诺和布兰特。
Lancelot：“我不敢去[污]”
Marui：“为什么要开房，去埃尔法家不就可以了吗？”
Moran：“兰斯洛特，你够了...！[黑线]其实是因为要化妆，喝酒什么的，担心会把埃尔法家里弄乱了。”
Alpha：“我倒是不介意，但是我父母那天晚上应该会在家。”
Marui：“啊……太可惜了。本来还想着用你家的立体环绕声放摇滚乐。”
Lancelot：“梅瑞你也听摇滚？”
Marui：“对呀，你也听？”
Lancelot：“你听得绝对没有我多。”
Marui：“哈哈，真的吗？”
莫然被梅瑞和兰斯洛特一路带偏话题，正要重新说还是自己开房吧，只见莱诺发了一条消息：“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可以来我家。”
Marui：“哎嗨？”
Lancelot：“哟~莱诺，原来你在国际城有房的？”
Leonel（莱诺）：“租的[笑哭]”
Lancelot：“就你一个人住吗？”
Leonel：“嗯。”
Lancelot：“那太好了，省得莫然还要去找地方。”
莫然不由黑线，兰斯洛特在强加于人这方面还真和梅瑞挺像。无奈，莫然回复道，“不用勉强，我其实地方也选好了。”
Leonel：“没关系，我也挺希望大家过来玩的。我家的公寓在德考特街405号。”
Marui：“我也很想去你家看看，哈哈。”
Alpha：“加我一个。”
Ian：“还有我。”
Moran：“那就这么定了？布兰特呢？”
Leonel：“他可能在帮家里做家务。”
Moran：“噢，那我晚点问问他。咱们31日晚上7点在莱诺家集合，ok吗？”
其余几人纷纷回复了没问题。
莫然于是单独给布兰特发了条消息，然后锁屏手机，继续在电脑上码起了论文的第十页……
过了半小时，莫然的手机屏幕一亮。
消息预览上显示着：
Brandt（布兰特）：“抱歉，刚刚在做家务。”
莫然心中一喜，拿起手机，指纹解锁，原本想文字回复，但不知为什么点了语音通话。
屏幕上显示着：
“Brandt
正在等候对方接受邀请……”
莫然站起身，离开了座位，耳边贴着手机向图书馆的门外走去。
图书馆外，夜幕一片漆黑，凉风**。
可能是信号不太好，莫然等了十几秒钟后，语音通话才接通。
“嗯，莫然？”布兰特柔和的声音传来。
听到布兰特的声音，莫然觉得心情仿佛都变好了。意识到这一点的他有些惊讶。难道自己潜意识里拨出去语音聊天，就是为了想听到布兰特的声音吗？
意识到自己许久没出声，莫然连忙说道，“噢，刚刚在图书馆里，才刚走出来。”
“嗯，”布兰特轻笑，“我看到聊天记录了，兰斯洛特说你在赶论文？”
“对，还没赶完。”莫然应道，不再说话。
“那个……谢谢你邀请我去万圣节派对。”布兰特的声音干净透明，“我会去的。”
“好。”莫然应道，内心有些纠结。虽然他想和布兰特多聊一会儿，但又怕自己唐突了。说不定对方很忙呢？而且他刚刚不是说他在做家务吗？
布兰特察觉到了他的迟疑，“莫然在忙吗？”
“还好，”莫然随口答道，忽然又改了口，“噢不，不忙的，不忙的。”未等布兰特回答，他又问道，“话说你怎么没住宿舍？今天是星期四吧？”
“因为是读书周，所以就暂时回家住。”布兰特轻声说道。
“那你说的做家务是……？”莫然刚说完就又后悔了，问这个问题会不会有点干涉到别人的隐私了？
“嗯……”布兰特似乎在思考着怎么回答，“就是洗衣服，拖地板。”
莫然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在尬聊，他担心自己已经被布兰特列入社交能力低下的行列了。
于是他沉默了一会儿。
然而，布兰特却忽然问，“嗯，请问万圣节派对要准备什么吗？我没有去过，不太清楚。”
莫然暗喜。布兰特这是在主动和他聊天？看来自己还没有被列入智障的行列。
“布兰特你从来都没去过万圣节派对吗？”这一句刚说完，莫然又后悔了。他怎么一开口就会拉低自己的智商。
布兰特勉强地笑了笑，“是的……”
为了掩饰自己的“弱智”，莫然赶紧切换话题，“这个其实很简单，基本上每个人都会做一个装扮，吸血鬼、僵尸、精灵或者怪兽之类的。”莫然说完，似乎想到了什么，又连忙补充了一句，“当然，你如果不化妆的话也没有关系的。”
“这样啊，那我还是化个装扮比较好吧？”布兰特声音诚恳。
“没化妆真的也没关系，不勉强。”莫然说道。
“不，我还是准备一下吧。毕竟大家好不容易聚在一起过个节日。”布兰特说完，有些局促地支吾了一会儿，“嗯……不过，我不知道要化成什么好。”
“你是指，不知道脸要怎么化妆，还是，整体的？”莫然问。
“确实，整体都没什么想法。”布兰特答道，“莫然有什么建议吗？”
“那我来帮你吧。”莫然扬了扬嘴角，“周末你有空吗？我们先去租道具服和买材料。你人来就可以了，其余交给我。”
布兰特急忙说道，“不用那么麻烦你的。你告诉我要怎么做，材料我自己去准备就好了。”
“……”莫然沉默。自己好像被拒了。
然而他急中生智，分析了布兰特“拒绝”他的原因，得出的结论是：布兰特大概是觉得和他还不熟，而且不喜欢给别人添麻烦，于是他说道，“要不叫上莱诺一起？我反正也计划要出门。莱诺估计也要去采购的吧，毕竟是在他家办party。”
“嗯……”布兰特思考了片刻，轻声答道，“那好吧。”
“那我先去跟莱诺约时间，你什么时候有空？”
“我周六可以去，周日上午要陪家人做礼拜。”布兰特答道。
这一次莫然忍住了再去多问的冲动，答道，“那好，先暂定周六上午10点吧。”
“嗯，好。”布兰特说道。
莫然暗笑。“那我去问问莱诺。回聊。”
“好的。回聊。”
莫然于是挂断了和布兰特的语音聊天，又打了莱诺的电话。
莱诺显然很欢迎两人帮他采购物资，毕竟七个人喝的酒、吃的零食也是一大堆东西，而且他也想和莫然打探一下梅瑞、兰斯洛特和埃尔法他们的喜好。
于是周六的三人组购物计划就这么敲定了。
10月28日，周六，上午9点45。
前一晚冷锋过境。早晨气温是十几度。户外吹着妖风，风速59千米每小时。
莫然只穿了一件黑色长袖T恤，背着他的黑色双肩包，一出门就感觉到了冷意。
他沿着街边走了十几分钟，来到了和布兰特、莱诺约定的见面地点——一家服饰道具店的门口。
服饰道具店的橱窗里展示着带佩剑的海盗装和中世纪的公爵装。
莫然眼角的余光发现右侧有人走近。
只见布兰特正在逆着风走来，微卷的金发被风吹起，灰褐色的眼眸，耳边戴着白色的耳机。他穿着宽松的厚实的白色连帽外套，帽沿是一圈白色的绒毛，外套里面是V领的白色羊毛衫，身后背着一个灰色的双肩包。
“莫然，早。”布兰特勉强地笑着说道。妖风吹得他的头发和帽沿的绒毛都在飞舞。
莫然转过身，扬了扬嘴角，“早。”狂风也把他的碎发吹到眼角边。
“莫然穿这么少，不冷吗？”布兰特走到了他面前的一米之外，停下了脚步，双手放进上衣外套的口袋里。
“我还好，”莫然用目光示意店门，“进去等吧？”
“没关系，在外面等吧。”布兰特笑了笑，“莱诺说他很快就到了。”
“好。话说，你这个帽子真的很有意思。”莫然说着，绕着布兰特走了半圈，打量着他的绒毛帽子。
“呵呵，真的吗？”布兰特也转了半圈，面对着莫然。
此时布兰特忽然意识到，莫然走到他的后边，原来是在帮他挡着风。
“话说莱诺估计会把自己扮成精灵吧。”莫然扬了扬嘴角。
“精灵吗？很适合他。”布兰特说道。
莫然无奈一笑，“其实他不用扮都很像精灵了。”
“莫然想扮成什么角色？”
“我吗？”莫然看向布兰特灰褐色的眼眸，“还没想好。”
“呵呵，还以为你早就有想法了。”布兰特答道。他金色的发丝被风吹得狂飞。
“怎么会有时间想，我这两天都在赶论文。”莫然耸了耸肩。“而且选择太多了，哪有那么快想好。”
“哦，莫然已经有很多想法了？”布兰特好奇地问道。
“嗯，”莫然瞄了他一眼，“比方说，披着铠甲，手里拿着方天画戟或者青龙偃月。”
“噗。”布兰特忍俊不禁，“方天画戟听上去好像有点不太实用呢。”
“开玩笑的。”莫然扬起了嘴角，“其实，我也很喜欢忍者这个概念，身背大刀的黑衣忍者之类的。”
“噗。”布兰特忍不住又笑出声，“忍者是不会用大刀那样的武器的吧。太笨重了，怎么藏身？”
“噢，这样，”莫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可能是我被游戏作品误导了。”
“不过，我理解了，”布兰特友好地笑了笑，“莫然说的，大概是武将的意思吧。”
“嗯，没错。”莫然正说道，对面有人走近。
他和布兰特同时转身。
“嗨。”莱诺步履稳健地向两人走来，眉宇间带着器宇轩昂的气质。
“嗨，莱诺。”莫然嘴角微扬，挥了挥手。
“早。”布兰特只是点头致意。然而从他眼里露出的光芒都可以看出来，他心情很好。
“你们想好了要扮什么了吗？”莱诺扫了一眼两人，笑了笑。
布兰特腼腆一笑，“我的还没想好，这不是需要你们帮忙出主意吗。”
“我们能帮你的有限，还是要你自己决定。”莱诺又看向莫然，“你呢？”
莫然露出一个老谋深算的笑容，“我决定了，我要扮海盗。”
服饰道具店内。
布兰特还在试衣间。莱诺在另一侧挑选着衣服。
莫然刚换上了海盗套装。只见镜子里的他，头戴黑色、镶着银边的海盗帽，身穿黑色七分袖开襟外套，白色七分袖衬衣，黑色裤子，黑色漆皮鞋。外套的衣领、纽扣旁的门襟、袖口都镶着大面积的银色花叶图案刺绣。
莫然站在镜子前，打量了一番自己，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他的目光扫过道具柜，走上去顺手抄起一把火枪手枪。手枪在手腕里转了一圈，把手被牢牢地握在手里。
莫然再走回镜子前看了一眼。
镜子里倒映出店里另一侧莱诺的身影。
只见金发的莱诺在镜子里正看着自己，而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枪使得不错。”语气带着由衷的赞赏。
“呵呵，过奖过奖……”莫然回过头，笑着打了个马虎眼，看见莱诺手里挽着一套卡其绿的衣服，便问道，“你挑好了？”
“是的。”莱诺谦虚一笑，“我先去换衣服了，帮忙看一下包。”说着示意放在试衣间旁边的凳子上莫然和布兰特的背包。
“好。”莫然应道。
莱诺于是挽着衣服走进了布兰特旁边的一间试衣间，拉上了帘子。
莫然将火枪道具放回道具架上，走到放着背包的凳子旁边。
过了一会儿，试衣间里传来布兰特的声音，“莱诺，能帮忙把我的包拿过来吗？”
莫然条件反射地拎起布兰特灰色的双肩包，向布兰特所在的试衣间走去。
走到了试衣间旁边，莫然伸手掀开了帘子，正要把包递进去，却忽然看见触目惊心的满背伤疤。他的手触电般地松开，帘子落下。
莫然拎着包站在帘子外面，心跳极快如同混乱的鼓点。刚刚他没看错，布兰特背对着他，背上露着很淡的疤痕，应该是很久以前的伤了。
“莱诺？”就在这时，试衣间里传来布兰特的声音。他的声音透露出些许不确定和紧张。
被他发现自己不是莱诺了吗？
莫然心头一跳，慌乱之中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做好，于是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一个身影忽然走到他的旁边，从他手里接过了双肩包。
莫然抬头看去，原来是莱诺。他上身只套了一件衬衫，连扣子都还没扣。莱诺一边用眼神示意莫然不要说话，一边对试衣间里答道，“是我，刚刚还在想你是不是在这一间。”说着掀开帘子的一角，把包递了进去。
布兰特接过包，声音感激，“麻烦你了。”
“没事。”莱诺收回手，站在试衣间外，隔着帘子答道。
而在旁边背倚墙壁站着的莫然，抬头看着天花板，脑海闪过万千思绪。
片刻沉默。
余光中，莫然发觉莱诺转身向着他，于是也转过脸去。
莱诺只是微微摇了摇头，看了他一眼，眼神里仿佛写着“不要说出去”。
莫然笃定地点了点头，褐眸诚恳。
莱诺也点了点头，然后绕过他，走进了他左边的试衣间里。
莫然直起身，垂头看向地面几秒钟，然后悄无声息地往店门口的全身镜的方向走去。
过了几分钟，布兰特换好衣服，拉开帘子走了出来。
莫然正站在店门口附近的全身镜前，手里把玩着一把火枪。似乎感知到他走了出来，莫然转过头看向他。
逆着光，莫然一袭黑衣海盗装，手里把玩的火枪插到了腰间。一双褐眸正注视着自己，目光灼灼，仿佛能穿透他的心魄。但只是一瞬，那目光又变回了温和的样子。
“不错，这身适合你。”莫然说着，扬了扬嘴角。
“真、真的吗？”布兰特尴尬地笑了笑，伸手调整了一下头顶的棕色帽子，帽子上的灰色羽毛随之晃了晃。只见他身穿白色上衣，深绿色的长裤，棕色长靴，背着一个箭匣。
莫然走到一列弓架前，拿起一只长弓，递给布兰特，“来，给你，罗宾汉的长弓。”
“谢谢。”布兰特感激地接过，试着拉了拉弓弦。
而另一边，莫然的余光瞄到莱诺也从试衣间里走了出来，不由眼前一亮。
只见莱诺的金色长发在脑后束起，露出精灵长耳，身穿卡其绿的上衣和棕色的长裤，身后背着反曲长弓。
各种赞美的词汇在莫然脑海里转了一圈，但最后他只是说出了简短的“太像了”三个字，像是想不到更好的语言来形容。
布兰特笑道，“莱诺真的很适合扮演精灵呢。”
“谢谢。”莱诺谦虚一笑，一边伸手抚了抚衣服上褶皱的地方。
“这边有镜子，过来这边。”莫然连忙招呼道。
莱诺于是走了过去。
布兰特站在他旁边，帮他摆平衣服上的褶皱。
“所以道具服这边差不多选定了吧？接下来咱们该去买吃的？”莫然提议道。
“好的。”布兰特答道。
“没问题。”莱诺也说道。
“那好。”莫然于是转身去寻找店老板，“老板。我们要结账了。”
……
三人离开了道具服饰店，接着坐上莱诺的车，去了附近的一家大型超市。
莫然推着手推车，缓缓地跟在两人后面。布兰特和莱诺挑挑拣拣，往推车里添着东西。碳酸饮料、巧克力、气泡酒、香槟酒、葡萄酒、糖果、姜饼、南瓜灯、准备做晚饭的鸡翅、鸡腿、牛肉、羊肉、火腿、大葱、彩椒……
只转了不到一个小时，三人就把需要买的东西都买完了。莫然不得不佩服两人的战斗力。
三人各自提着七八个沉甸甸的袋子，摇摇晃晃地从大型超市里走了出来，无不是被手上的负重压得左歪右斜，仿佛三个瘸子。
莫然看着布兰特的身形倾向了左边，不由说道，“布兰特，把你右手的那袋饮料给我吧。”
“没关系，我还好。”布兰特勉强地一笑。
然而莫然终究是看不下去，“算了，还是给我吧。离停车场还有一段路。”说着从布兰特手里“抢”下了那袋饮料。
“阿……真的不用啊。”布兰特哭笑不得，但是手中的袋子已经被莫然抢走，不由无可奈何。
莫然拎着袋子，埋头走在了前面。不就是右手六公斤、左手八公斤吗？算个啥。心里如此想着，不由脚步加快，虽然走得也有些S型路线，但也很快超过了两人三四米的距离。
“莫然，你走得太快了，我们快跟不上了。”布兰特忍笑的声音在身后传来。
“别、别逗我笑。我快提不动了……”莫然回头看了两人一眼，眼神狼狈。
“哈哈哈……”莱诺忽然忍不住笑，停下了脚步。
“噗……”布兰特也笑出了声，弯腰把袋子轻轻落在了地上，“我不行了，休息一下。”
“哈哈哈哈……”莱诺还在笑，似乎是因为使不上力了，也把自己手上的七八个袋子在地上放了下来，“抱……抱歉，我应该把车开到路边来的。”
“没事的，也就一点点远。”布兰特也笑了笑，看向前方的黑色身影。
莫然已经一个人埋头走出了很远。
“话说，莫然原来是左撇子呢，以前都没注意过。”布兰特喃喃自语道，灰褐色眼眸里掠过一道波光。
“嗯，确实。”莱诺点了点头，也看向莫然离去的背影。
……
三人将东西送到了莱诺家，分了几趟才全部提上楼。然后又忙碌了一下午，把肉类食材用酱料腌好，蔬菜也分别洗净切块，用保鲜袋分装之后存在了冰箱冷冻区里。之后办派对之前取出来用烤箱烤、或者烩煮就行了。
终于一切准备妥当，莫然和布兰特纷纷告别了莱诺，各自踏上返程。
10月31日，周二，万圣节前夜终于到来了。
下午五点半，兰斯洛特化完妆，从洗手间里走出来。
已经穿好海盗装的莫然，正坐在桌前读着《博弈论》，听到门被拉开，回头一瞥。
只见兰斯洛特一袭黑衣，银灰色铠甲覆盖胸部、背部、肩膀、手臂、胯部，不过那铠甲并不是真的金属，应该是带有金属光泽的某种塑料。肩膀两处固定着巨大的黑色披风，长度刚刚及地，几乎能想象出迎风猎猎作响的样子。
而他脸上戴着一只遮住大半边脸的银灰色面具，所以莫然也看不出来他化了什么妆。
“不是吧？面具下化了啥，对我还要保密？”莫然声线嘲讽。
兰斯洛特在面具下低声一笑，伸出右手摘下了面具。
只见他黑色的碎发间，一道狭长的红色伤口，斜着跨过右脸。那道伤口的中央是开始结痂的深黑色的线，旁边是感染了般的深红色。
“效果逼真吧？”兰斯洛特笑道，“这可是我练了几次才画好的。”为此他还特地找学妹借了红色和棕色眼影。
莫然却并未作答。
过了一会儿，兰斯洛特发现莫然似乎是走神了，便问道，“怎么了？”
“噢，没什么。”莫然连忙收回涣散的目光，“你准备好了？那我们走吧。”
“你不打算化妆了？”兰斯洛特的灰眸里闪过一道波光。
莫然从身后的桌上捡起一个黑色小瓶子，“我有血浆。到了再画，路上怕吓着别人。”
“呵呵，你在路上不被别人吓到就行。”兰斯洛特干笑。
莫然朝他翻了一个白眼，“我没有那么弱。”
“那我们就走吧。”兰斯洛特说道，从墙边提起了他的大剑。
夜幕降临，晚风中，兰斯洛特和莫然步行前往莱诺家所在的公寓楼。
路上他们也见到了许多化了妆的年轻人，也几次被扮成鬼怪的人突然“袭击”。兰斯洛特偶尔会惊讶地侧身避开那些扑上来的“鬼怪”，但莫然却全程淡定得眼皮都不眨。
两人来到莱诺的家门口。屋里灯火通明，厨房里传来忙碌的锅碗瓢盆的声音。空气中飘来彩椒烤鸡肉的香气。
莫然按了按门铃。
过了一会儿，莱诺上前来开门。
等两人进屋之后，精灵装扮的莱诺单手置于胸前，鞠了一躬，“欢迎。”
“谢谢。”兰斯洛特被他的宫廷礼仪愣了一愣，“说真的，莱诺，你可以去试一试奇幻戏的试镜，我敢保证导演会选你。”
“过奖。”莱诺谦逊一笑，蓝眸在两人身上扫视片刻，“你们先坐会儿吧，现在只有布兰特到了。”
“噢，布兰特在啊。”莫然眼前一亮，往厨房的方向走去，沿途路过客厅里的木桌、木椅，深绿色的帆布沙发，和藤编吊灯。木桌上摆着气泡酒、香槟酒、碳酸饮料、葡萄酒等饮品，和盛着巧克力、糖果、姜饼的盒子。
兰斯洛特没有跟上去，而是和莱诺用意大利语聊了起来，“你这房子真是充满自然的气息，你这些家具都是从哪儿买来的？”
“我在家乡也喜欢这种木质的家具。”莱诺于是开始介绍起这些家具是从哪里买的。
……
莫然来到厨房，看见布兰特正在橱柜前忙碌，于是走上前问道，“有什么要帮忙的吗？”
“嗯，莫然帮忙把彩椒和牛肉块串一下吧？”布兰特温和地一笑，端给他一只盛满彩椒和牛肉块的托盘。
“好。”莫然接过托盘，找到橱柜的空余位置放了下来，拿起细木棍开始叉食材。
布兰特在一旁将已经用酱料腌好的鸡翅、鸡腿用锡纸分别包起来。
莱诺家的烤箱是100升的大烤箱，上一批的食材已经烤完了。剩下的几盘食材一次就能烤完。
两人刚装好盘，门外响起了门铃声。
“我们来啦！”梅瑞的充满元气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看来是梅瑞和埃尔法到了。”莫然往厨房外看了一眼，“我去一下洗手间。”
“你去吧，这里我来就好。”布兰特说着，将一盘锡纸包鸡翅放进烤箱里。
“那好，剩下的辛苦你了。”莫然将手中的烤盘放在橱柜上，转身走出了厨房。
客厅里兰斯洛特和梅瑞、埃尔法正在聊天。莫然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进了洗手间，取出装有血浆的小瓶子，在额角、嘴角和脖子涂上了血，然后对着镜子看了一会儿，觉得足够吓人了，才从洗手间里走了出来。
走回客厅，莫然看见一红一白两个身影。
只见梅瑞红发白肤，头戴王冠，身穿暗红色的衬衣、白色长裤，披着暗红色的披风，手中执着一只金色权杖。他的右眼上遮着一块黑布，黑布下流出两道血痕。
而站在的旁边埃尔法，身穿雪白的宫廷风衬衫，黑色长裤，黑色系带长靴。除了脸色有些惨白之外，看上去是再平凡不过的人类公爵。
“兰斯洛特你竟然扮骑士，哈哈哈！”梅瑞兴致盎然地挥了挥手中的权杖，“要不本国王给你举行授勋仪式吧？”
“我才不稀罕。”兰斯洛特将大剑往地上一架，双手握在剑柄上。
梅瑞有些好奇地凑上前，“你面具下是什么？”
“等会熄灯了再给你看。”兰斯洛特勾了勾嘴角。
莫然则是向埃尔法走了过去。埃尔法安静地站在一旁，微卷的金发梳理整齐，湛蓝的眼眸里倒映着月光般的光华。
“埃尔法，你的装扮看上去倒是很像人类。”莫然笑着说道。
埃尔法蓝眸透露出笑意，微微扬起嘴角，露出两颗尖利的长牙。
“额——”莫然惊讶地后退一步。
“吓到你了吗？”埃尔法温和地笑了笑，将长牙藏了起来。
“嗯，你藏得太好了。”莫然反应过来才笑道，“还真吓到我了。”然而，他的目光就不经意瞥见门外阴影里站着的一个影子。那是一具木乃伊，全身裹着破碎的布条，整个头部都被严实地包起来，包括眼睛也被纱布遮住。
“卧槽，”莫然小声叫道，“伊恩？”不知道这个木乃伊已经一声不响地在门外站了多久了。
客厅里所有的人都闻声看去，一时间众人或惊讶得双目圆瞪、或倒抽凉气。
门外的木乃伊仍然一动不动、呆滞地站在门外。
梅瑞往兰斯洛特的方向靠拢了些，“我有一点害怕……”
兰斯洛特没太在意梅瑞靠向了自己，而是目光紧盯着门外的木乃伊。
“伊恩？”莱诺也出声问道。
木乃伊还是纹丝不动，而且胸口也没有起伏，仿佛没有呼吸一般。
这样屋内的几人更紧张了。会不会是隔壁的***到他们门口来吓唬他们的？
莫然左手抽出别在腰间的火枪，熟练地指向了门口，“你是谁？不回答我可开枪了。”
此时一个黑衣身影越过莫然，走向门口。“废话那么多干嘛，不如开门直接干。”只见兰斯洛特手里提着大剑，一手搭在门把上，正要开门。
“别、别啊……”梅瑞躲在埃尔法的后面，闭紧了眼睛。
埃尔法轻笑，看向门口。
兰斯洛特拉开门，扬起大剑正要劈下去。
“等等，是我。”木乃伊急忙扬起手，然后摸了摸自己的后脑，似乎有些尴尬。
兰斯洛特收回大剑。
“伊恩，真是你？”梅瑞不可置信地说道，伸手拍了拍胸口，“唉呀妈呀，吓死我了。”
埃尔法轻笑一声。
莫然将火枪插回腰间，扬了扬嘴角。
兰斯洛特打开门，让伊恩进屋，“你在门口站了多久？”
“几分钟。”木乃伊装扮的伊恩答道，声音低沉。
莱诺关心起另一个问题，“伊恩，你包得这么严实，一会儿怎么吃东西？”
“我来之前吃过了。”伊恩答道。
“还有，你这个是怎么看得到外面的啊？”梅瑞也不害怕了，走到伊恩面前打量起他眼睛前的纱布来。
“有两个洞。”伊恩说完，转向埃尔法，“你早就认出我了？”
“嗯。”埃尔法的蓝眸透出笑意。
伊恩又打量了他两眼，问道，“你的装扮是？”
“吸血鬼。”埃尔法答道，微微咧开嘴，露出两颗长牙。
“哦。”伊恩答道。
“嗯——菜都准备好了。”布兰特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大家先吃晚饭吗？”
“好啊，好啊。”梅瑞听到晚饭二字，来了兴致。
埃尔法向布兰特走去，“我也来帮你吧。”
莱诺也向厨房走去，“莫然能帮我拿一下酒杯吗？”
“没问题。”莫然答道，跟了上去。
“开瓶器在哪儿？”兰斯洛特将大剑往墙边一放，走向了木桌上的各种酒瓶。
“在玄关柜子的抽屉里。”莱诺的声音从厨房里传来。
“OK。”兰斯洛特说完走向玄关。
“莱诺，我可以用音响放些音乐吗？”梅瑞也问道。
“可以的。只要别太大声就行。”莱诺的声音传来。
“好的，谢谢啊。”梅瑞于是走到电视机边的音响旁，研究着怎么播放音乐。然而他捣鼓了一会儿，还是毫无头绪。
“我来吧。”伊恩走上前，打量了音响、电视机片刻，三下五除二，手机连电视，电视连音响，音乐就播放了出来。
“学工科的就是不一样。”梅瑞称赞道。
“没什么。”伊恩伸手摸了摸后脑。
Nine Inch Nails的歌环绕在屋里。
六个人围在桌前，桌上摆着各盘烤肉。
“对了，咱们熄灯吧。”兰斯洛特说道。
“稍等，我先把南瓜灯打开。”莱诺将桌子正中间的南瓜灯的电源打开。
兰斯洛特随即关上了客厅的灯。
南瓜灯昏暗的橘光中，脸布血迹的黑衣海盗、露着长牙的吸血鬼、眼流血泪的国王、尖耳的精灵、沉默的木乃伊正围在桌前。
兰斯洛特摘下面具，凑到桌前，坐在梅瑞的左边，把梅瑞吓了一跳。
梅瑞看着兰斯洛特脸上的伤口，弱弱地说道，“额……我还以为你真被划了一刀呢。”
“想要吗？想要我也可以给你画一个。”兰斯洛特扬了扬眉毛。
“算啦……”
“对了，布兰特呢？”莫然问道。
“在找他的帽子吧。”莱诺答道。
找帽子，会用这么久时间吗？……“我去看看。”莫然说道，起身离开。
莫然走到卧室门口，发现布兰特戴着羽毛帽站在全身镜前，似乎有些踌躇不决。
“布兰特，怎么了？”莫然缓缓走了上去。
“嗯……”布兰特神情犹豫，“我看到大家都好像化了脸妆，只有我没有。”
“莱诺不是也没有化妆？”莫然安慰地说道。
“但莱诺是精灵，而我是唯一的一个人类，好像有些突兀呢。”布兰特勉强地笑了笑。
“你想太多了。”莫然看了他一眼，眼神温柔，“大家不会在意这些的。”
布兰特的褐眸里掠过一道波光，“真的吗。”
见他还是一副忧虑的神情，莫然扬了扬嘴角，从口袋里取出那一小瓶血浆，拧开瓶盖。
布兰特惊讶地看着他，但却没有说什么。
“化妆什么的，很简单。”莫然说着，手指上沾了些血浆，轻轻涂在布兰特的脸上。
布兰特眨了眨眼睛，一动不动。
莫然笑着看向他的眼睛，“闭眼。”
布兰特的褐眸看了他片刻，缓缓闭上了眼睛。
莫然用食指在他的左眼上轻轻画了一道。
“和梅瑞是不同的一只眼睛，这下没问题了吧？”莫然笑了笑，“你照照镜子看看。”
布兰特转身看向镜子，看着自己的脸妆，愣了片刻。
许久，他才回过神来，说道，“莫然的化妆技术真好。”
“还好还好。”莫然拧上瓶盖，“走吧，大家都在等了。”
于是布兰特跟着莫然回到了客厅。莫然坐在了莱诺的右边，中间隔了一个位置让布兰特坐下。
“我们来拍张合照吧。”梅瑞提议道。
“合照，合照。”兰斯洛特呼应道。
于是梅瑞举着手机，兰斯洛特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比了一个敬礼的姿势，莱诺和布兰特微笑，埃尔法咧嘴露出长牙，伊恩依旧沉默，而莫然拿出火枪对着镜头做出瞄准的姿势。
“咔嚓！——”
相机留下了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