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黎明》第六章 惊惧

“不告而取，可不是贵族应该有的品质呢，杰拉德子爵”

杰拉德瞬间收回了伸向画卷的手，一声清亮的剑鸣声后，龙鳞直指声音传来的地方，握剑的手轻颤，显示出了杰拉德内心的震动。

自他获得龙之力之后，已经习惯了用更加敏锐的感知力代替五感。即使隐匿技术独步天下的夺魂之镰，也无法在他的感知力中逃脱。而就在刚刚，那缥缈的声音就这么突兀地出现在他的耳中，而他的感知力却没有得到一丝一毫的预警。这种情况令杰拉德第一次生出了一丝别样的情绪——

惊惧

在略微平复了下情绪之后，借助着魔晶灯微弱的亮光，杰拉德眯着眼睛看向二楼。

就在仓库的入口出，一个身影逆着光伫立在那明暗的交界处，似是在俯瞰着杰拉德。即使杰拉德的目光已经锁定了目标，而在他的感知中，那里仍是一片虚无。

就在杰拉德疑惑震惊之时，那道身影动了，他迈步从阴影中走出，光明一寸寸慢慢地向他的脸庞攀升。与此同时，那道身影开口道:

“尊敬的王国之傲、寒霜之审判、最后的骑士，龙隐领主杰拉德，你若是想要那副画，为什么不开口问我呢？”

那道身影终于完全走出了阴影，将自己的真面目呈现给了杰拉德。

叮……

杰拉德的剑尖顿在地上，瞳孔巨震，难以置信地看着那张面庞。

银灰色的长发随意地披散开来，一丝不苟地梳理向脑后。略显苍老的面庞上，双目开阖间蕴含着摄人心魄的光芒。弯曲如鹰钩的鼻子并没有使他的气质显得阴鸷，反而为其凭添了一份威严。

老人穿着一身纯黑的毛呢大衣，背后是一袭同样漆黑如墨的披风。

肩章上的五颗黎明晨星印记，显示出了他公爵的爵位，而胸前印章上环绕着飞羽的长剑浮雕，表明了这位老人的真正身份:

前要塞军大统领、王国大公爵——菲尔德·戴斯特洛。

与杰拉德的疑惑震惊不同，老人似乎并不惊讶于这场出人意料的会面，他平淡的环顾四周，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哀伤:

“这里的守卫们都是一些退役下来的要塞士兵，他们本该在完成这次护卫任务后带着丰厚的佣金返回家乡。谁曾想前线的寒霜军没有夺走他们的性命，却……”

目光转了一圈，定格在杰拉德的身上，菲尔德平静地问道:

“是你杀了他们？”

杰拉德指了指不远处刺客的尸体，沉声道:

“不是我，但我也不知道真正的凶手是何方神圣。”

菲尔德点点头，他了解杰拉德，他说不是，那就定然不是他干的。

“既然此事与杰拉德子爵无关，那还请离开那个展柜，早早远离这个是非之地吧。”

杰拉德眉头紧皱，菲尔德大公的出现，解决了他的一些疑惑，看样子迪伦菲尔的管家那天招待的客人正是菲尔德大公的部下，也难怪那些人身上都带有厚重的军人气质。然而，更多的疑问也随之涌现，比如为何《地之怒火》的卖家会是菲尔德大公？为何在拍卖之前，菲尔德大公会同迪伦菲尔大公先行接触。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最后的守卫者》这副名画应该才是大人你的家传之物，我怎么不知道大人何时又拥有了这幅《地之怒火》？”

“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年轻的龙隐领主”菲尔德似笑非笑地看着杰拉德:

“你对这其中的隐秘一无所知，听我一句劝，回到属于你的地方，这里面的博弈是你远不能掌握的了的。”

杰拉德沉默以对，但缓缓提起的长剑表明了他的态度。

菲尔德摇了摇头，无奈道:

“也难怪当初萨拉丁在为你授勋时赠与了你王国之傲的称呼。你的傲气让人头疼，但是很可惜，今天你本人和画卷只有一样能通过我身后这扇门，看样子你想用更喜欢的方式同我谈话。”

老人缓缓抽出了腰间的配剑，平平地指向杰拉德。

没有什么惊人的气势迸发，但是杰拉德却感觉到一股令人窒息的压力席卷了他。

这股压力来源于他还是一名要塞士兵时的记忆。

虽然杰拉德拥有那么多光芒万丈的称号，但他本人也明白，其中有不少是王国的舆论导向。人们更崇拜的骑在巨龙身上时的他，而并非他本人。杰拉德也明白若是离开巨龙，单凭他那粗糙的运用龙之力的技艺，和被巨龙之力强化过的身躯，远远不能承载那么多的荣誉。

而菲尔德则不同，若是说杰拉德是人造的传奇，那么面前这位老人，则是传奇本身。

仅凭一人一军，就将伊玛洛兹帝国压制在北方整整十年动弹不得；在王国庆典的演武场上，一人便击败了整个西方巨人族的使团；更是在大灾变的初期，率领王国守备军硬生生的将寒霜怪物驱逐出王城，使得王国得以逃离灭顶之灾。

而更令杰拉德感到匪夷所思的事，这位老人在立下了这么多的赫赫战功之后，王国上下却并没有多少人记得他的丰功伟绩。

在压制了伊玛洛兹帝国十年之后，王国将他要塞军统领的位置转交给了萨拉丁。而在将寒霜驱逐出王城之后，萨拉丁的武装政变也随之而来。

他似乎也很懂得何时应当放手，甘愿成为萨拉丁的陪衬。

就像此时，面对龙之力不断涌动，气势逼人的杰拉德，老人仍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甚至还用一种审视的目光打量着杰拉德。

杰拉德觉得不能再等待了，要不了多久，他就会在这沉重的压力之下露出破绽。

于是……

杰拉德微微躬身，之后身形如闪电般射出，脚下的木质地板在一声爆鸣声中炸裂开来。

十米的距离转瞬即逝，下一刻杰拉德便出现在老人的头顶，手中的龙鳞剑带着滚滚的烈焰向下压去。

面对来势汹汹的杰拉德，老人第一时间却是向脚下看去。

之前插在旁边刺客尸体上的冰凌此刻已经不翼而飞，之前附着其上的冰霜龙力将冰凌转化为一只冰爪，死死地扣住了菲尔德的脚腕。

这是杰拉德对冰霜龙力的妙用之一——冰冷之握。

“令人印象深刻”老人挑了挑眉，既然被束缚，索性他也不打算闪避了。

他目光瞬间犀利，手中长剑以一个匪夷所思的角度，斜向上刺在龙鳞剑剑身上的一点处。

在杰拉德的感知中，老人所立之处原本虚无一片，刹那间却爆发出犹如火山喷发般的惊人威势。

叮——

清脆的剑器碰撞声后，杰拉德只觉得一股说不出的难受，自己那一剑的威力仿佛被扎破的水袋一样泄了个七七八八。

在知道这一剑只能无功而返之后，杰拉德瞬间改变了策略。

在落地的瞬间，赤红色的光芒便包裹住杰拉德的双腿。紧接着，他的速度肉眼可见地提升了一个层次，若是在平常人眼中，只能捕捉到一个模糊的残影，这同样也是杰拉德的绝技之一——速度爆发！

正北，东南，正南，西北，以老人站立之处为中心，杰拉德几乎是瞬间完成了四个方位的位置变换和出剑，四道剑光呈一个封锁的态势绞杀向菲尔德。

“花里胡哨！龙之力被你运用成了杂技！”

菲尔德喝道，脚下一发力便将冰爪震碎。他左脚向前一踏，紧接着身躯猛然旋转，带动着手中的长剑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圆弧。

叮叮叮叮——

杰拉德只觉得那道弧光似乎早早就等待自己剑尖的运行轨迹之上，而自己的刺击就如同送上门一样被全数格挡。

杰拉德力道用尽，被迫向后一退。

然而，还未等他喘一口气，一道剑光后发先至，如死神的索命镰刀一般如影随形，眨眼间就到杰拉德的胸前。

杰拉德大惊失色，寒霜龙力爆发，化作一枚枚冰盾挡在胸前，然而却都是一触即溃。

杰拉德骇然，赶忙将龙鳞剑一横，格挡在胸前。

当——

即使被成功格挡，但他仍旧感觉一股极具穿透力的力量透过龙鳞剑，狠狠的刺在自己胸口，一阵锥心般的疼痛过后，杰拉德的嘴角溢出了鲜血。但他同样接着这股力向后划出五六米，同菲尔德拉开了一段距离，虽然这段距离对二人来说可有可无。

杰拉德大口喘着气，目光紧盯着对面的老人。

“还要继续么？你还真是执着啊。”

菲尔德微笑道，但并没有继续发动进攻的意思。

杰拉德心中浮现出一丝绝望，虽然他可以拼着半条命不要，在已经运用过烈焰龙力和冰霜龙力的同时，将暗黑龙力也一并激发。但就目前自己和菲尔德大公展现出来的差距来看，这也是无济于事的。

而就在此时，二人同时转头看向某处，在那里，他们捕捉到了一声不同寻常的响动。

骨碌碌……

一个圆球形状的物事，从那边滚出，滚向菲尔德的脚下。

菲尔德目光一凝，脚下一用力，飞快地向后闪躲，他已经认出了那是什么东西，是一小颗军用炸雷。

轰——

爆炸声后，菲尔德刚才站立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坑，就威力来看，虽然不至于致命，但绝对会让他受不小的伤。

“杰拉德大人，这里！”

杰拉德转头看去，存放画卷的展台背后，塞伦腋下夹着名画，从一个布袋子中不断拿出一颗颗刚才那种炸雷，投掷向菲尔德。

“好样的，塞伦！”

杰拉德心中振奋，闪身来到塞伦身旁，只见他手里拿着一个***，嘿嘿一笑，用力按下。

巨大的轰鸣声令两人短暂的失聪，而不远处的墙壁在一阵烟尘散去后，露出了一个足够两人通行的通道。

两人飞快赶到通道入口处，临近前，塞伦从袋子中掏出一大把炸雷，看着不远处戒备着的菲尔德阴笑道:

“请你吃个套餐”

紧接着，他将起码六颗炸雷奋力抛出。

期待中的画面并没有出现。菲尔德冷哼一声，长剑出鞘，只见一抹夺目的剑光闪过后，六颗炸雷纷纷落地，紧接着便全部断为两瓣，切口光滑如镜面。

“卧槽？！超人！”塞伦看的目瞪口呆。

杰拉德催动烈焰龙力，裹挟着塞伦迅速逃离了这里。

不远处，菲尔德深邃的眼中倒映着二人仓皇逃窜的身影，他并未阻拦，嘴角处露出一抹耐人寻味的微笑。

渡鸦商会的门口，阿黛尔目瞪口呆的看着二人连滚带爬的上了马车，问道:

“怎么回事，出意外了？说好的任务呢？说好的信号呢？”

“别管该死的任务了”塞伦气喘吁吁:

“快跑吧，我们见到鬼了”

“谁？”

“他喵的菲尔德大公！！”

（本章完）